01

納鞋底

王家溝的王婆婆家娶了兩個媳婦，大兒媳婦人老實勤快，只知埋頭干活，一點不講究吃穿，對王婆婆的話言聽計從，王婆婆很是喜歡大兒媳婦。二兒媳婦嘴巧人精，長得水靈，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鮮靚麗，偶爾還跟王婆婆頂嘴，王婆婆自然不大喜歡二兒媳婦。可偏這二兒媳婦干活利索，平日還真挑不出理由訓斥。王婆婆很是苦惱，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個晚上，終于想出了一個妙招。

那天吃過晚飯后，王婆婆將兩個媳婦叫到炕前，給了她們每人一雙鞋底，還有一卷搓好的麻繩，要求他們今夜必須完成任務，明天一大早交工。

領了任務后，兩個媳婦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。

過了一大會兒，王婆婆輕手輕腳暗中去觀察情況。她先來到大兒媳婦窗下，只聽見大媳婦正在的納鞋底，拉繩子的聲音“呲——呲——呲——”，拉很很歡實。王婆婆很高興，看來大媳婦明早肯定能交工。她又輕手輕腳來到二兒媳窗下，支棱起耳朵，半天啥動靜都沒有。王婆婆心理更樂了，看來，這猴媳婦光會耍嘴皮子，一天就知道收拾得妖艷怪氣，看明早怎樣收拾她！王婆婆樂顛樂顛地安心回去睡覺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王婆婆早早洗漱完畢，照著鏡子用梳子蘸上水，將頭發梳得服服帖帖光光溜溜，用發絡在腦后盤個規規矩矩的發髻，那頭發光得真是能“跌倒蠅子滑倒虱”。一切收拾停當，王婆婆盤腿威嚴地端坐在炕中央，就等著驗收工作，然后收拾這個氣人的二媳婦。

兩媳婦也早已恭候門外。

聽到婆婆一聲：“進來吧！”大媳婦小心翼翼掀開門簾低頭走進來，二媳婦緊隨其后。

“拿上來！”王婆婆威嚴地說。大媳婦低著頭，戰戰兢兢遞上一個小藍布包裹，王婆接過手，麻利地打開包裹，突然就傻眼了，一只鞋底一針未動，另一只鞋底中央居然被麻繩拉了個大窟窿。緊接著，二兒媳遞上自己的小粉包裹，王婆婆打開細細檢查，一雙鞋底納得很是講究，針腳一般大小，均勻有序地排列著，看著都很養眼。王婆婆的臉一會綠一會兒藍，笑也不是，惱也不是。

原來，大媳婦人太老實，只知道死干活，根本不動腦筋想辦法，一卷幾十米長的麻繩，不剪短，何時能拉到頭？何時能將一雙那么大的鞋底納完？不拉成窟窿才怪呢。二媳婦人家聰明，懂得巧干，先將麻繩剪成一丈左右的小段，然后再開始納，自然不費時、不過多損耗精力就完成了任務。

02

金鐲子

從前，柳林村的西頭住著一戶姓穆的窮人家，老公公和兒子都出外給人家做長工去了，家里只有一個瞎眼婆婆和一個過門不久的小媳婦，因為年景不好，家里已揭不開鍋了，于是，小媳婦就去村東頭的王姓財主家去做廚娘。她每天做飯和面后都不洗手，快速給主家做完飯便跑回家，然后將手上沾的面小心翼翼洗在鍋里，放點鹽，撒幾片野菜葉，燒火煮成面湯端給婆婆吃，就這樣，瞎眼婆婆才得以活命。

那年夏天的一個大中午，天上突然烏云密布，電閃雷鳴，那雷聲那閃電就在瞎眼婆婆家的窗口吼著閃著，一個接一個，嚇得小媳婦躲在婆婆身后瑟瑟發抖，她顫聲說：“婆婆，這雷聲一直在咱家窗外吼，怕是要懲罰我，不能讓婆婆吃一頓飽飯，總是給婆婆喝面湯。”婆婆拉著媳婦的手摸索著：“兒呀，多虧了你這面湯，要不婆婆早就餓死啦。我兒沒做虧心事，老天不會懲罰你，只怕是要獎賞你。”小媳婦哆哆嗦嗦從婆婆身后挪到窗口，將兩只手伸向窗外，心想：“隨它去吧，反正沒做虧心事，大概就是這雙做面湯的手虧待了婆婆，那就讓老天懲罰吧！”她緊閉雙眼，咬緊牙關。只聽“轟隆隆”一聲巨響，小媳婦只覺得雙臂一沉，渾身一震，雷聲突然就停了。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兒，心想：“雙手肯定不在了。”許久，她將雙臂拉進來，慢慢睜開眼睛，抬起雙臂的一剎那，她驚住了，她的雙手不僅好好長在雙臂上，手腕處竟多了一副黃燦燦的金鐲子，小媳婦不敢相信這是真的，揉揉眼睛再看，確實是真的，她高興地將雙手伸到婆婆面前讓婆婆摸，瞎眼婆婆邊摸邊說：“我兒孝順，這是老天的賞賜，善有善報啊！”

村東頭王姓財主家的兒媳婦聽說了這事后，羨慕的不得了。于是，她每天也親自下廚給婆婆做面湯喝，婆婆餓的不行，想吃點兒饃，可媳婦就只給喝面湯，沒過多久，婆婆就臥床不起，命懸一線了。也是夏天的一個大中午，突然烏云密布，狂風大作，閃電雷聲就在王姓財主家的窗外怒吼著，財主家兒媳婦喜不自禁，也顧不了害怕，急切地將雙手伸出窗外，她也學著穆家小媳婦的樣子，緊閉雙眼，只聽“轟隆隆”一聲驚雷響過，后邊還帶了一串悶雷。悶雷聲漸漸遠去消失后，財主家媳婦也覺得雙臂一沉，想著手上一副黃燦燦的金鐲子，她心里樂開了花。迫不及待地將雙手拉進來，睜開眼睛一看，哪有什么金鐲子，而且那雙保養的白胖白胖的手竟然變成了一雙又黑又丑的鳥爪子，上面還長著密密的黑毛，看起來又臟又惡心。

03

巧治虎婆婆

話說宋家咀有個出了名的宋婆婆，提起這個宋婆婆，大家都有點談虎色變，因為宋婆婆的厲害，方圓幾十里都有名了，因此，大家送她一個響亮的綽號——母老虎。

就拿一件小事來說，足見宋婆婆的虎勁。

一天，宋婆婆去趕集，路過兩個涼粉攤，兩女攤主看到宋婆婆來了，趕緊招呼宋婆婆吃涼粉，哪知宋婆婆根本沒停留，眼睛都沒斜瞟一下就走過去了，兩女攤主很是尷尬，眼看著宋婆婆走遠了，便指指點點小聲議論：“這就是宋家咀有名的母老虎。”“不只是母老虎，還是鐵公雞。”不料，這宋婆婆聽力是極好的，似乎就是順風耳，這話讓她聽得清清楚楚。只見她倏忽一個轉身，三兩步就跨到了涼粉攤前，怒目圓睜，掄起手里的拐杖“咣、咣”兩下，涼粉攤麻溜地翻在了地上，白亮的涼粉碎落在泥土里，碗筷散落一地，蘸汁、醬醋、鹽、辣椒面和在泥土里，場面實在慘不忍睹。兩個女攤主驚恐地站在原地，許久都沒回過神來。宋婆婆橫提拐杖，斜眼瞟了一下自己的杰作，轉身就走了。

可偏這宋婆婆就生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兒子，乖巧懂事，待人很有禮貌。兒子三歲那年，宋婆婆的男人突然出了意外離開了人世，宋婆婆是又當娘又當爹，終于將兒子拉扯成人了，她對兒子那真是愛到了骨子里。

兒子大了，該成親了。宋婆婆就四處托媒幫兒子找媳婦。宋婆婆人雖厲害，但很勤勞，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，宋婆婆家的光景也是村里數一數二的。況且這兒子又長得一表人才，頭腦聰明，待人又極為和善有禮，干起活來也不弱于他人，自然有人喜歡。

半年后，媒婆還真給宋婆婆的兒子說成了一門親，姑娘是家住南山溝的一戶姓郭的人家的孩子。南山溝總共住了七、八戶人家，都是從河南、山東逃難來的。郭父是典型的山東大漢，性情耿直豪爽，盡管有人私下里也告訴郭父宋婆婆的厲害，但郭父說：“沒事，人心都是肉長的，人的性情也都有好有壞，只要閨女勤勞、孝順，婆婆也不會無端挑理，再說了，兩孩子過日子，哪兒有長輩不盼兒女好的？”

宋婆婆還真是個厲害角色，兒子結婚她自然辦得風風光光。

新婚頭天一大早，宋婆婆就端起婆婆架子，給媳婦立了規矩——除了做好日常家務，晚上防線織布必須要到雞叫頭遍。新媳婦也是個勤勞手巧善良的好媳婦，遵照婆婆的指示，白天操持家務，晚上紡線織布，一點怨言沒有。宋婆婆的兒子卻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，覺得母親對媳婦要求的太苛刻了，可他又不能當面頂撞母親，只能在心里憋屈著，白天盡量幫媳婦多干點家務。

時間久了，新媳婦也覺很疲累，身體有點吃不消了。一次回娘家，郭父看到有些消瘦的女兒，就問起了原因。女兒安慰父親說：“沒事，可能最近胃腸不好，過幾天就好了。”一旁的女婿終于憋不住了，便把實情告訴了郭父，郭父沉思了一會兒，對兩孩子說：“為父知道了，回去吧，晚上照舊干你的活，外邊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害怕，你這虎婆婆該給點教訓了。”

當天晚上，媳婦照舊坐在織布機前，在昏暗的煤油燈光里開始織布。夜已深，四周靜悄悄，只聽見織布機“咣當、咣當”有節奏的響著，婆婆坐在炕上嚴格監督者。突然，窯背上傳來了怪鳥的叫聲，這叫聲是那樣的恐怖嚇人，尤其是這夜深人靜時，更是令人毛骨悚然。隨著怪鳥叫聲的凄厲瘆人，又傳來了鬼魂般的吶喊怪叫聲：“嗚嚎嚎嚎，嗚嚎嚎嚎，不吃地上的小瘦肉，專吃炕上的老糙皮。”那吶喊高一聲低一聲，粗一聲細一聲，長一聲短一聲，嚇得宋婆婆連聲喊媳婦：“媳婦媳婦快睡呀，被子鋪上席蓋上，尿盆放到鍋蓋上。”

新媳婦依舊不動聲色織她的布。宋婆婆跳下炕，奪下媳婦手里的梭子，連拉帶扯把媳婦推上炕，連聲說：“睡覺睡覺，以后晚上不織布了，不織了，不織了。” 自己爬上炕，用被子蒙住頭，一直發抖到天亮。

此后，宋婆婆再不敢讓媳婦晚上紡線織布了，待人比以前和善多了，一家人也過得其樂融融。只是她的這些典故也被大家傳為笑談。

來源｜“洛川作協”微信公眾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