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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連續(xù)的大雨把柔弱婀娜的江南徹底浸透，仿佛蓄滿水的海棉，渾身上下濕漉漉的，就連鋼筋水泥的房屋都能浸出水來。星期四早上突然見到久違的太陽，整個天空都變得燦爛絢麗。樓上樓下的鄰居們紛紛晾曬衣物，各處的陽臺一下熱鬧起來。
　　我們也在自家陽臺上忙碌，搬出兒子的衣柜就占據(jù)大半陽臺，還有許多要曬的衣物已無處落腳。忽然接到母親的電話：“兒子，有空的話能過來幫我們把箱子搬出來曬曬嗎？太沉了，和你爸沒辦法搬出來。”
　　趕到母親家，幫她搬箱子的時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老人們一直還是用的舊時家具，沉重的大木箱要想輕易搬動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這么久了，我們居然沒留意過，是不是太熟悉了反而更容易忽視呢？在搬木箱時我特意將手腕上的一串木制如意手鏈取下放到茶幾上，這手鏈是兒子花十塊錢在精品店為我挑的“父親節(jié)”禮物，我怕在搬箱子時將中間串聯(lián)的繩子弄斷了。
　　或許是天氣的原因，母親今天精神很好，一邊撿曬衣物，一邊嘮嘮叨叨。多是問些兒孫的衣食住行，我一一作答。母親是年紀大了，只能問些瑣碎的小事，而且常常重復。當我提醒她老人家，您已經(jīng)問過一遍了的時候，母親總是舒展開滿是皺褶的臉，有些自嘲地笑道：“瞧，你媽真的是老了，呵呵。”
　　母親要我搬出來的大木箱里其實都是些舊衣物，大多都是不能再穿的，但她一直舍不得丟棄，以前的舊衣物還可以送親戚，后來大家生活條件都好了，自然也就沒人再要。在箱子底部，我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一條舊圍巾，是很鄉(xiāng)氣的那種。“這種圍巾還留著干嘛，當抹布都不吸水。”我從箱底拽出那條圍巾。母親一把奪過去：“別動我的。”
　　“媽，這條圍巾還有什么特殊的紀念意義啊？”
　　“你真不記得？”母親有點失望。“這是你第一個月領(lǐng)工資時給我買的。有二十多年了，難怪你會不記得。”
　　當時我是懷著怎樣的一種迫切心情去買下這條現(xiàn)在看來土了吧唧的圍巾的呢？是對父母養(yǎng)育之恩的報答？或許是這樣想的，這本身并沒有錯，可這過去的二十年，我們又回報了父母多少？或許我們早已忽略了。不是母親實在老了，搬不動大木箱，恐怕我們還會繼續(xù)忽略下去。但父母滿足了，所以一直將這條圍巾保留著。
　　我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發(fā)澀，慌忙轉(zhuǎn)身，走到茶幾前去取餐巾紙，手卻抓到放在上面的木制手鏈。
　　我把手鏈重新戴在手上的時候，淚水終于還是落了下來。
　　扭頭向外望去，窗外正是陽光燦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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